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k1体育牛永超散文丨父亲是那“下力的命”

类别:行业资讯   发布时间:2023-07-06 01:10:13   浏览:

  我小的时候,常因父亲的力气大而自豪。他身体强壮,且从不惜力,似乎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。

  爷爷在离休前长年不在家,父亲是长子,奶奶大小事都指靠他。因此,父亲早早就挑起了家庭的重担。像拉麦、打场、犁地、粑地一类的农活,他都是主力。他不仅做好自己的分内事,还时常帮助别人。

  记得我读高中时的一个周末,学校要补课,可我的生活费花光了,只好在周六晚上回家。第二天一早,父亲骑车送我上学。走到半路,天突降大雨,我们没有带雨具,我又急着返校上课,父亲就冒雨用力蹬车。

  等我们到学校时,雨停了,我和父亲已浑身湿透。他临走叮嘱我:“既然已经迟了,就不要慌张,先回宿舍把衣服换了再去上课,免得受凉。”

  谁曾想,父亲在全身淋湿的情况下,回家的途中还帮了人。过后我听母亲说,父亲走到半路,碰见一个农民正牵着一头驴,束手无策地站在道旁。那人一看到父亲经过,就主动上前打招呼,请求帮忙。

  原来,他一早去煤场拉了一车煤,由于下雨路滑,他在躲让一辆拖拉机时,毛驴脚底打滑躺倒在地,架子车随即侧翻,车上的煤一大半倒进了路旁的沟里。他一个人既要装车又要管牲口,实在顾不过来,想请父亲帮忙牵驴。

  父亲听说后,很爽快地答应了。他把自行车往路边一停,就上前牵驴。没过多大会儿,他又嫌那人的动作太慢,提出由他来装车。他很快就把煤从沟里铲了出来。装完车后,那人连声道谢,并从口袋里掏出仅有的五元钱,让父亲买包烟抽。父亲推辞说:“这不算啥!都是下力人,谁没个难处?”骑上车就走了。

  那天早上,母亲知道我们没带雨伞,一定会被雨浇透的。她在家里一直等父亲,左等右等不见人,正心急火燎时,看到父亲带着一身煤灰进了家门。对于父亲的行善,母亲早已习惯,只得连忙烧热水,让父亲冲洗身子,换掉脏衣服。

  后来,弟弟家装修房子,请父亲从老家来做监工,那时他已是近六十岁的人了。瓷砖拉回来后,我们找了两个工人往楼上搬运。父亲本来是在旁边照看的,后来竟主动跳到车上帮忙递砖。弟媳心疼他,又不便劝阻,就上楼跟我说明情况,想让我制止父亲。毕竟我们已和工人谈好了搬运费。

  我到楼下一看,他正干得起劲儿,还和那两个工人边干边聊。我知道他看见别人干活,不忍在旁边歇着,又不好直接阻止他,就跟工人开玩笑说:“俺爸给你们帮忙,搬运费也有他一份啊。”谁知父亲听了后,马上说:“人家师傅挣个下力钱不容易。我是自愿帮忙的。”

  等工人们搬完砖走后,父亲还埋怨我不该和人家说分钱的事儿。我辩解道,我并非不同情人家,他们下力搬砖我们是给钱的,可父亲帮他们抬砖也是在下力啊。难道父亲的力气就不值钱?他觉得我说的在理,又强调人家并没提出让他帮忙,他是自愿的。这让我倒无话可说了。

  母亲说,父亲本来是有机会离开农村的。上世纪70年代,父亲当村干部时,驻村干部好几次提议让父亲到乡里工作,他都以爷爷不在家自己走不开为由婉言拒绝了。

  后来,每当父亲遇到经济拮据时,母亲就会指责他:“你就是那下力的命!那么多出去的机会不抓住,现在活该当没尾巴的老黄牛。”说这话时,母亲一脸“哀其不幸,怒其不争”的神情。

  《父亲》那首歌推出后,每一次听到我都会怦然心动,感觉唱的就是我的父亲。特别是当听到那句“父亲是那拉车的牛”时,我的脑海中常常浮现出父亲当搬运工拉架子车的情景……

  高中的时候,我们已经和叔叔们分开家。为了供儿女上学,父亲经人介绍当起了搬运工。他先是给烟厂拉烟叶,后来又在粮站拉粮食。他把架子车存放在工作的地方,每天一早在家吃过饭后,再带些干粮,就骑着自行车上路了,晚上到家已是八点多。

  我因为上学住校,从没亲眼见过父亲当搬运工拉架子车的样子。我参加工作后,一次和三姨闲聊。说到我父母,她感叹道:“你现在出息了,你爹妈跟着你享点儿福不亏!不枉你爹当年在车站拉车供你上学。”

  从三姨的回忆中我才得知,父亲在粮站当搬运工时,每天从火车站往粮站拉粮食,一趟都要拉一千多斤,还要把每一袋都背到几米高的粮囤旁倒进去。父亲因为体胖怕热,夏天干活时总是赤裸着上身。

  一次三姨在路上碰到他时,他正弓着腰汗流浃背地用力拉车。那时父亲四十出头,正当年富力强。一想到他患有高血压,我的心里不免感到后怕。

  我读大学期间,父亲不再当搬运工,而是改行做起了芝麻生意。他骑车游村收芝麻,再转卖给加工小磨香油的油坊,从中赚取差价。相对于拉架子车,骑车就要轻松一些,但他每天骑行的距离都在三十公里以上。由于每次把芝麻送去,对方都是现钱结算,父亲一干就是三四年。k1体育

  父亲一辈子在土里刨食,对农村和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。他见不得土地荒着,更不愿让地里的草疯长,没事儿他就爱到地里转悠,把锄地、拔草当作是锻炼身体。

  郑州航空港开发后,我们那里的土地被征用。不知为何,我们村有一片土地虽然上面已赔了地款,但迟迟未被占用。有的村民就在原来属于自己的土地上继续种庄稼。村干部知道后并不阻拦,只是提醒:“如果庄稼还没来得及收获,公家开发要占地的话,造成的损失要自己承担,人家是不会再赔青苗费的。”这其中就有一块儿地是我家的,父亲在上面种了花生。

  连续几天高温,我担心因为母亲不在家,父亲一个人吃饭会凑合,就打电话了解情况。不想,电话通着却无人接听。晚上接通时,父亲解释说白天下地锄草了,忘了带电话。

  我一听就急了:这么热的天,咋还要下地?他却笑着说:“地里有风,比家里凉快。天旱,草好锄。一直呆在屋里吹空调浑身不得劲,还不如到地里干点儿活。”看来,父亲真是“下力的命”。

  我家搬到临时安置房后,门前的地方狭窄,又铺上了砖,父亲就自主开发菜地。他在旧水桶和猪食槽里装上土,撒上菜籽,蔬菜竟然长得很好。为了乘凉,父亲在家门前搭起了一个小棚,他让种在桶里的丝瓜秧往棚上拖,夏天不光有丝瓜吃,还很凉快。

  父亲说他有个心愿,等安置房盖成后,自己最好能住进一楼,那样就可以在门前开荒种地了。住宅小区都有规划,怎会让住户随便种东西呢?我不忍扫父亲的兴,那就让他先想着吧。

  【作者简介】牛永超,女,河南新郑人,河南林业职业学院副教授。执教20余年,主攻经济管理和市场营销专业的教育教学研究,偶尔舞文弄墨,在文字中找寻温暖,在码字中修身养性,让心在文字的开合中变得清澈、透明。